农历二月二，传说是龙抬头的日子，是民间“敬龙祈雨”的传统节日。为了讨一个“好兆头”，各地都有吃“龙食”的习惯，吃饺子，寓意“咬龙耳”；吃龙须面，寓意“扶龙须”；吃春饼，寓意“吃龙鳞”。各式各样的美食，寄托了人们对吉祥如意的期望。对我来说，这是一个吃芥菜饭的好日子。

在我的家乡瑞安，二月二这一天，家家都要吃芥菜饭。爷爷是制作芥菜饭的好手，少年时，我吃的每一碗芥菜饭，都是爷爷亲手烧的。二月二那天，爷爷在清晨时分起床，为的就是上山采摘最新鲜的芥菜。种芥菜的田，绿汪汪一片，甚是亮眼。左手拢住芥菜叶，右手持铲子朝芥菜根部挖去，一株芥菜便从土里出来了，肥厚的绿叶上还带着清晨时分的露珠。农历二月的芥菜呀，经历了寒冬的洗礼，根部贮存了大量的养分，最为鲜嫩。

主食材有了，次食材当然也少不了。烧芥菜饭可用糯米，也可用大米。以糯米为例，买来新鲜的糯米，在水里至少泡上两小时，沥干后再放蒸屉上蒸熟，熟透的糯米晶莹剔透，粒粒饱满。倒出煮熟的糯米备用，随后，清洗芥菜，去根，分叶，切丁。芥菜丁配上肉丝、香菇丝、胡萝卜丁，一起装进瓷碗里。

食材都准备好了，只欠爷爷这阵“东风”了。只见他将五花肉切块，倒进热好的铁锅里，听得“呲呲”的声音，锅底冒起一股烟，猪油的香气直往外冒。爷爷掌勺，依次放入香菇丝、肉丝、胡萝卜丁，加入煮熟的糯米和其他调料，不停地翻炒。油脂浸过满锅食材，盖上锅盖，闷着，等上几分钟。还未出锅，已是满屋飘香。我和堂弟眼巴巴望着，希望马上吃上热气腾腾的芥菜饭。

芥菜饭出锅了，最后再撒上一把虾皮。翠绿的菜叶点缀在雪白的糯米上，色泽诱人，喷香扑鼻，让人食欲大发。舀一勺送入嘴中，只觉得芥菜鲜嫩可口，糯米充满嚼劲，那滋味真是妙不可言。一大家人围着圆桌谈论生活，谈笑间，不知不觉将芥菜饭吃得精光，碗底亮堂堂的，不剩一粒米。

爷爷总说，吃了芥菜饭，能让眼睛变得明亮。这说法有史可依。《瑞安县志》记载，“取芥菜煮饭食之，云能明目，盖取清精之义”。相传古时候，乡里有个美丽善良的姑娘，聪明又勤劳，可惜她的眼睛看不见。某年二月初二，芥菜满山野，乡里的阿伯采了一篮子芥菜放到姑娘家门口。姑娘把切成末的芥菜拌到米饭中，吃完之后，突然感觉眼前一亮，她的眼睛居然看清了世间万物。从此乡间便有了二月二吃芥菜饭的习俗。虽然这则民间传说带有浓浓的神话色彩，但是背后有一定的科学依据，芥菜富含胡萝卜素，确实具有明目的作用。

直到离开家乡，去外地求学，我才发现二月二吃芥菜饭是温州地区特有的习俗。在外的每一年，我寻遍大街小巷，怎么也找不到有卖芥菜饭的小餐馆。曾经尝试自己烧了一碗芥菜饭，虽然远比不上爷爷的好手艺，但总算是解解馋了。

芥菜饭，在爷爷手里生香。那一碗碗飘香的芥菜饭，成了时间的针线，勾起了我的莼鲈之思，串起了故乡里的岁岁年年。